“无感经济”的表象之下,是严重的“扭曲的经济政策”与“变迁的社会结构”,这种变异恰恰为别有用心的鼓动家们提供了口实
文/江涌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,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,昔日的生活小道理如今也可以套用为政治的大道理。笔者多年研习经济,关注到新近出现的“无感经济”新概念一说,也来凑个热闹。 经济学成为显学已有多年,经济学家在学界的显赫地位已有多年,经济思维主导国家决策已有多年。为“拉链门”搞得灰头土脸的克林顿曾经抛出一句口号:“笨蛋,关键是经济!”多年来,一个重要的主导经济思维便是,经济是基础,是关键,经济问题解决好了,执政党便有了继续执政的合法性。经济增长是硬道理,被决策者近乎普遍地接受了。 于是乎,世界大小各国、不管左或右的政府无不把促进经济增长——“做大蛋糕”——当成自己施政的主要目标,而“不均衡增长”成为做大蛋糕的重要路径。 “做大蛋糕”的速度实实在在前所未有,“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,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、还要大”。然而,“切分蛋糕”的不对称比例也骇人听闻。市场调节抑或资本主义积累之规律,必然一端是财富的积累,另一端是贫困的积累,最终的结果是,富者富连阡陌,穷者无立锥之地,最终富裕的孤岛被贫穷的汪洋大海所包围。提到自由主义的市场调节与资本积累,则更为残酷甚至血腥。 近代资本主义确立以来,永远的少数——资产阶级(国民中“前10%人群”,实际是“前1%人群”或“前0.1%人群”)占有社会财富一直在60%以上,一些年份甚至超过90%;二战之后生成的中产阶级(居于“前10%”与“后50%”之间的“40%人群”)一度是资本主义社会的骄傲,然而近几十年来的地位与生活处境每况愈下,上流化(成为“前10%”或“前1%”)通道日益狭窄,而下流化(沦落为“后50%”)日趋严重,越来越多地陷入债务泥潭,成为“负产阶级”;无产阶级(“后50%人群”)被严重固化,他们在社会财富的分配中从来没有超过5%(皮凯蒂《21世纪资本论》有论及),他们当中越来越多地成为“靠救济施舍一族”。 面对严重的贫富分化,经济学家们施展出优秀的裱糊匠的技艺,如“人均GDP”、“人均收入”等迷惑性统计指标被广泛使用。有故事讲:比尔·盖茨去看望一群流浪汉,经济学家用平均统计数据显示,流浪汉们都成了百万富翁。问题是,盖茨先生离开后,流浪汉们又还原成穷光蛋。再傻的大众——我们所了解的莫过于美国——最终也只能被欺骗一时,不可能被欺骗一世。 有道是“曾经阔绰的要复古,正在阔绰的要维持现状,尚未阔绰的则要革命。”由此,资本主义世界社会矛盾日益激化,阶级对立日趋严重,“占领华尔街运动”(欧洲为“愤怒者运动”)由此生发。 在经济迅速增长的东亚,工业资本主义的发起与兴盛令中产阶级不断发展壮大,有效隔离了穷人与富人的对立。工业资本可以有条件地实现劳资合作,使普通劳动者也能分享一部分经济增长的成果。如此,在经济繁荣的同时,社会也保持着一个相对稳定甚或积极向上的态势,美国在二战后出现所谓的“伟大社会”就这样被鼓捣出来。然而,随着新自由主义思想的入侵,国际分工的深化,虚拟经济(尤其是金融资本)的发展,经济增长的成果、改革开放的红利越来越多地被少数人占有。 财富越来越集中到富人手中,普通民众包括中产阶级,对日益刷新的经济数据业绩并没有多少感受。所谓的经济增长,日益成为富人与精英们的游戏,普通大众越来越被边缘化,底层人群甚至被绝缘化。作为新自由主义抬轿人的中产阶级,其生活状况非但没有好转,反而不断恶化。因此才有了“无感经济”的无奈。 “热闹是他们的,我什么也没有”——朱自清先生的慨叹如今又再现了。“无感经济”的表象之下,是严重的“扭曲的经济政策”与“变迁的社会结构”,这种变异恰恰为别有用心的鼓动家们提供了口实。□ 江涌:国家战略研究中心 (责任编辑:朱 林) |